姜人饼干与薄荷糖
by 伪装成盖斯特的胖蜀黍


冬季里难得的晴天，街道上的积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惦记着要给家人买圣诞礼物的Arthur Callahan不幸在一家百货商店的门外被人拦住。

拦住他的是圣诞老人。

当然不是真正的圣诞老人。
每年圣诞节前后的几天，商家都会雇佣一些人扮成圣诞老人的模样派送花花绿绿的宣传手册和一些小礼物。
眼前这个笑眯眯的男人正是其中一员。

圆形镜片下是一双颇有神采的眼睛，友善的声音从雪白蜷曲的假胡子里飘出，“圣诞快乐。”
圣诞老人朝他伸出一只手，掌心里放着一个小小的彩色透明纸袋，里面装满了姜糖小人饼干。

Arthur微微皱起眉头，在他的认知里，这些小礼物圣诞老人只会派给孩子。
迟疑片刻后，他接过饼干袋，有礼貌地道了声谢谢。正要走开的时候却被同一个人再次拦下。

圣诞老人对他眨眼，“你不打算也送我一点什么吗？”

见鬼，这个圣诞老人到底在搞什么。
Arthur看了看表，尽量克制地回问：“这些饼干需要付费？”
“不，”圣诞老人摇了摇头，“只是圣诞老人也想要圣诞礼物。”
这种逻辑他第一次听说，Arthur的目光直直地望向面前的男人，“你想要什么？”

圣诞老人很明显是笑了，从那双弯弯的眼睛就能看出来。
他正要开口说话，一只小手拉了拉他大红的裤管，金发的小男孩正盯着他手臂上挂着的礼物口袋。
圣诞老人弯下腰，递给他一包姜糖饼干，“圣诞快乐。”
小男孩踮起脚亲了亲他的脸颊，“谢谢。”

“好吧，你到底要什么？”Arthur第二次看了看表。
圣诞老人看着孩子离去的背影，过了会儿才回过头，“像他一样就好。”

“像他一样……”Arthur的眉头蹙着，醒悟过来后瞪了一眼面前笑容灿烂的男人。
“抱歉，我没有吻一个圣诞老人的打算。”说完这句话的年轻人将手里的姜糖饼干放回圣诞老人的礼物口袋里，然后快步从他身边走开。

黑色的羊毛风衣和大红的涤纶圣诞老人装轻轻摩擦了下，发出一瞬滋啦的响动，像是有电流从中蹿过。

扮成圣诞老人的William Eames先生站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白胡子下的嘴唇唇角一耷，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拒绝他的礼物。

***

Arthur想他再也不要在圣诞节来商场，各种打折优惠活动吸引了蜂拥而来的人群，挤在中间分外辛苦。
他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被挤得散乱，脸上也出现了红潮。

终于提着大大小小的纸袋从人群里挤到出口前时，Arthur忍不住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

“下雪了！”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他抬起头，透过玻璃门看见外面雪花漫天飘散，还有门前的圣诞老人，红色的袍子上一层浅浅的雪花。

圣诞老人的礼物袋子空了大半，软嗒嗒地垂在手臂上，周围还有几个带着毛线帽的小孩子围着他跳。他弯下腰，从缀着蝴蝶结的口袋里掏出饼干递给孩子，然后收获一个感谢的吻。

Arthur站在原地看了会儿，低头审视了下手中的礼物袋，从里面翻找出一样小小的东西攥在手心里。

他走进旋转门出了温暖的商场，再次见到圣诞老人。
圣诞老人一扭头就看见了他，却没有移动脚步，只冲他点了点头。

Arthur走到他面前，语气里有种故意做出的不耐，“饼干还有吗？”
圣诞老人Eames先是一愣，然后低下头笑了，从口袋深处摸出最后一袋姜糖饼干递给年轻人，“圣诞快乐。”

年轻人将一样东西放回他的手心，“圣诞快乐。”
看清楚那是什么后，Eames忍不住苦笑，冬天里收到薄荷糖，还真是寒冷遇见清凉。

挑着一边眉毛的年轻人将目光落向别处，“不喜欢可以还给我。”
圣诞老人握紧了那管薄荷糖，“谢谢。”

马路的对面，穿着黑色风衣，拎着购物袋的年轻人冲这边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地铁入口。

圣诞老人一直看着他，总觉得那人竖起的风衣硬领里露出的一点灰色毛衣，带着明显的温暖味道。

***

又一年的圣诞节，又一次的购物狂欢。

今年的购物街没有穿着大红棉袍挂着雪白胡子的圣诞老人，取而代之的是头上带着圆形光圈身着白色礼服的小天使。
商家的创意总是层出不穷，谁能拒绝这些挂着甜甜微笑的孩子们。

大咧咧笑着的男人将手从夹克口袋里拿出来，接过第十份购物手册。
身边穿着笔挺西装，头发一丝不苟的年轻男人扶额叹气，“Eames，你确定要继续来者不拒吗？”
回应他的是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别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嘛，Arthur.”

Eames目光一转，松开一直握着身边男人的手，朝一家商场门口跑去，弯下腰和正在派发礼物的金发小天使嘀嘀咕咕了好一阵。
Arthur不由得皱起眉，看着男人从小天使的手里接过一样东西，又朝自己这边指了一下，再次哄骗了一份礼物。

多大年纪的男人了，居然骗给小孩子的圣诞礼物。Arthur很是鄙视地想。

男人朝他跑回来，在他对面站定，平平伸出两只紧握的拳头，“Darling，猜猜里面有什么？”
Arthur挑了挑眉，“猜对了有什么奖励？”

“如果猜中，圣诞老人就给你一个祝福的吻。”Eames的眼睛弯弯。
“要我提醒吗，现在的你可没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就知道会得到这种回答，Arthur望了望天。


曾扮过圣诞老人的男人一只手里藏着姜糖小人饼干，另一只手里藏着一管薄荷糖。
不用猜也知道。Arthur想。

平安夜的火炉边，年轻男人将恋人的头拉近，给了他一个带着薄荷味道的清凉的吻。
他终于主动吻我了。Eames幸福地想。